RAIN

【晓薛】木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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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01.

义庄的窗外有一株木槿。白花重瓣木槿。那花是月白色的，柔软的花瓣层层叠叠围着花蕊。花瓣上有浅浅的纹路，像血脉，让人联想到跳动的心脏。花瓣摸起来很舒服，像是在摸极短的、细小的绒毛——是一种很奇特的触感。

花是晓星尘弄回来的，那是也只是一棵小小的青翠的苗儿而已。到如今经历了快九年的风吹日晒，能够生长得如此茂盛也属实不易。

晓星尘刚死那一会儿，薛洋将这株木槿看做“救命稻草”，精神慰藉。站在花下，薛洋能听见那时的欢声笑语——当然啦，只是假象。思念过度所产生的幻觉而已。

晓星尘将薛洋捡回来的第二年才种的这一株木槿。

那一年像是黑夜前最后的光明，美好的像是梦境，是一碰就碎的泡沫。

002.

“道长，这是什么呀？”薛洋摇着脑袋凑到晓星尘面前。正是初冬，季节交替之时，小少年性子顽皮不好生照顾自己不愿意好好穿衣服，得了风寒。此时他脸上带着病态的白，因为刚起床，眼神还略显得迷茫。及腰的发丝还未扎起，随意的披散在肩上，略有些宽大的里衣因为动作露出一大片白皙光滑的皮肤。

“夜猎所得，此花名叫木槿。”晓星尘微微一笑，将肩上的披风摘下来披到薛洋身上，嗔怪道：“染了风寒还不好好穿衣服。”说完曲起指节惩罚性的敲了敲薛洋的额头。后者嘿嘿一笑，露出一小点儿虎牙讨好道人。

仔细一看晓星尘所说“木槿”，其实根本不能算是花，只不过是带了点儿乳白的、发焉儿的草。

“道长……”薛洋愣愣的看着那“草”，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别的东西。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，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，两只手垂在身侧，一只正在嘀嘀哒哒的滴着血。

“道长，我们约定好不好？”薛洋蹲下身，去拨弄那“草”，“这木槿长得好，我们以后年年一起赏花。每一年都一起。”

“一辈子，好不好？”

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，经历的再多也难以避免孩子心性。被小草儿触及了伤心事，就迫切的想抓住什么，哪怕是用最不可信的承诺。哪怕他知道抓不住，也要自欺欺人。

薛洋这个人，什么都努力去抓，什么都抓不住。但是小小的少年不会知道，抓不住的东西，连伸手都是多余的。

003.

这木槿也像当初的少年一样，顽强的活了下来。长得极好。

一月，它抽出了新芽；三月，它长得越来越高；五月，长出了乳白色的小花苞。

六月，月白色的花瓣上，溅上了鲜血。

004.

薛洋喜欢内向的自我折磨，用太多太多的思念和回忆把自己埋起来。

明明费尽心思将晓星尘复活，连命都不要了，却又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，将功劳推给别人；明明很想多看看晓星尘，想让晓星尘留下来陪自己一起生活。却还是在道人冷漠厌恶的语气下退缩。这大半辈子，什么都用力去抓，什么都没有得到。

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，木槿真的变成薛洋最后的念想了。晓星尘复活的那段日子，比那八年还要难熬。薛洋除了买菜煮饭睡觉，就是毫无止境的坐在床头发呆。

“道长，又要去夜猎？捎上我嘛～”少年甜腻的声音响起，白衣道人却摇了摇头：“你一开口我就笑，我一笑，剑就不稳了。”“没关系道长，我给你打下手，绝对不说话！你就带上我吧～”

画面一转，一个小女孩，一个少年，一个白衣道人围坐在火炉边。“睡不着……”“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！从前有个小孩儿……”银白的月光洒在白衣道人温柔的脸庞，和小女孩儿可爱的小脸上。少年的声音被风吹着远去了，越来越淡，越来越淡……

那本来是很平静的一天。

“嘿！你的短！道长你去！”

白衣道人闻言轻声笑了笑，摇着头说：“到底谁去，还是你说了算。”说着拿起竹篮子，另一只手揉了揉少年的发丝：“我走啦？”

少年一听，想了想，还是改了主意：“算啦，我去吧！反正你也看不见。又被那群人骗钱。”最后一句话说的很小声，晓星尘没听清：“怎么了？又说我坏话？”

薛洋故作恶劣地一笑，往前迈了一步贴近晓星尘，油腻的捏着晓星尘的下巴，在后者耳边呼气：“我哪舍得说你的坏话……是吧，道～长～”

“小友！！”晓星尘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，他往后退了两步，别过头去。薛洋看见他耳尖的绯红，又笑了一声“噗”。肉眼可见的——更红了。

“好啦好啦，不逗你了。道长我走啦！”薛洋笑得肚子疼，临走前还留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：“道长要等我回来呀！”